醫務室被炸毀了大半，方鈺他們趕到這裏的時候，火勢還非常驚人。這會兒他也顧不上隱藏能力了，嘗試發現能夠使用冰霜之氣後，全部激發。眼前猙獰兇猛的火焰頓時被凍結，最後隨著冰霜之氣的消散而揮發掉。當大火湮滅，留給三人的，就只有焦黑一片。

他們沖進去看到了小陳，以及其他傷患燒成了幹枯焦黑的屍體。小陳要好些，火焰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重的傷害。其中致命傷是幾乎攔著肩膀斷開的巨大傷口，森白的骨架幾乎都能看見。餘思渺跟安然靜靜走過去，合上了他的雙眼。

“全死了。”餘思渺環顧四周，空曠恐怖的環境下，發飄虛弱的聲音令人渾身發冷。

這些傷患的屍體七零八落，沒有堆積在門口，地上，墻上濺開的血液，也說明在一場大火之前，還發生過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。整個醫務室裏的人無一幸免。只是方鈺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最後又要放一場大火？這些人已經被殺死了，何必多此一舉呢？

是要燒毀什麽？

方鈺靈機一動，開始四處搜尋起來。

“你在找什麽？”餘思渺跟安然站起身，奇怪的看著方鈺走來走去，翻箱倒櫃。

方鈺沒心情回答，只顧著將眼前所有阻礙通通清理掉，什麽櫃子，什麽保險箱，能掀的就掀，能打開的就打開，能砸的就砸……

安然似乎被他暴力不耐煩的舉動嚇懵了，緩緩站起身，後退了一步，“方鈺……你到底在找什麽？”

打開最後一個櫃子，看著裏面裝的都是正常的醫用道具，方鈺很失望，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麽。只是出於謹慎，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。只可惜，這把火燒得可真是幹凈。

看他終於正常，安然都跟著松了口氣，“方鈺，我們出去吧，這裏太悶了。”

“走吧，去歡迎會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，最後一個音節就被一道近在耳邊的爆碎聲所吞噬。這種聲音，就像有人拿著錘子將西瓜狠狠砸得稀巴爛。方鈺保持著姿勢不動，還有些虛軟的身體愈發感到重力的拉扯，很想倒在地上去。然而雙腿又跟灌了鉛似的，將他牢牢鎖在那個位置。

瞪大的眼睛裏，是詫異，是震驚，然後是驚悚。安然在他眼前，腦袋炸開，鮮紅的血沫向四周噴射……餘思渺則快一步擋在前面，被淋了一身的血。

方鈺回頭望去。

大門口處，站著一道高挑的身影，手中槍筒架在肩上，眼睛閉著，眉頭微蹙，冷艷的面容硬生生多了一絲慈悲和憐憫。可是看看安然炸開的頭，看看這一地的血，江綺眉宇間的不忍目睹是多麽可笑。方鈺沈默下來，有一種被欺騙，被背叛的憤怒感。

他以為來的是屠夫，結果看到的卻是拿著槍筒的江綺！

“為什麽。”事到如今，被對方用槍筒對著，方鈺依舊能淡定地問出這三個字。

江綺搖搖頭，依舊沒睜開眼，唇齒微張，發出一聲很輕很輕，卻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嘆息。過了一會兒，他調整槍筒的位置，對準了……方鈺的方向。

方鈺一下就炸毛了，他兩輩子還沒人敢拿槍這麽對著自己呢……

操，不就是打一架嘛，誰怕誰！

勞資黑化戰鬥力加強三倍造不造。

方鈺臉色變幻不定，身體一動準備先下手為強。

“快走。”

誰知，手腕被餘思渺一把拽住，強硬地往窗邊拖。方鈺一邊被拖走，一邊用眼神殺死江綺。對方依舊站在門口，動也沒動一下，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等餘思渺帶著他破窗離開，江綺才轉了個身。

——

方鈺跟餘思渺一直往後山上跑，等到了一個適合縱觀全局的高地上，他不信邪地又看了一遍隊伍列表。結果沒有改變。五個頭像，只有他跟餘思渺的還亮著。滿血。

他有些無力地蹲在地上，垂著頭開始思考。

安然怎麽會死呢？

按理說，餘思渺被突然打死的概率都要比安然要高。畢竟安然能夠感應到危險。可事實上死的就是安然。而不是離門口更近的餘思渺和他。

從餘思渺經常針對江綺來看，江綺第一個下手的目標，也該是餘思渺才對。

到底是怎麽回事。

到底哪裏出了什麽問題。

現在的局勢已經很清晰了，江綺莫名其妙成了屠夫，對所有人無差別攻擊。然後隱藏在暗處的就是典獄長一系的獄使，以及那些暗紅生物。

這麽看，似乎有三個勢力。

不對，典獄長既然上羅天的話，那上次他殺死羅天的時候，從羅天身上又跳出一個暗紅生物。雖然不知道暗紅生物=羅天這個選項成不成立。至少暗紅生物跟典獄長羅天一定有關聯！

也許，那些暗中生物就是羅天所操縱的！

還有一點，前天他們綁架的那幾個獄使人質也太脆皮了，跟之前在培訓大樓遇到的那個完全不在一個水準中。他一直以為這裏的獄使都是很厲害的，否則這個世界怎麽是中等世界，任務又怎麽可能那麽難？可問題是，那幾個過來找李醫生的就是那麽弱雞啊！

方鈺感覺自己抓到了一絲什麽，就差一條線，一條極為重要的線將它們都串聯起來。

到底是什麽！

方鈺起身飛到一棵大樹上朝山下遠眺，培訓大樓黑漆漆的一片，一點兒燈光都沒有，就像一只蟄伏的怪獸一樣。而江綺的身影逐漸靠近那棟培訓大樓。

江綺為什麽還要去培訓大樓？

“不行，我還是要回去一趟。”方鈺從樹上落下。

餘思渺不理解，“好好呆滿七天不就好了嘛。”

方鈺，“我才不想活得糊裏糊塗的。我看到江綺過去了，裏面說不定還有活人。去看看。你如果不想去就在這裏待著吧，反正我使喚不動你了。”

餘思渺，“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，我不是江綺的對手。”

方鈺挑了挑眉，“你一個選召者還幹不過江綺？”

餘思渺也有點兒不服氣，自己挽尊，“屬性相克不行啊。”

“你當你是鬼，人家是道士啊，還相克，克得這麽厲害？”方鈺冷笑，覺得餘思渺最近是越來越奇怪了，說話也很怪，還什麽屬性相克。

餘思渺詭異的沈默了。

方鈺沒放在心上，還在想跟江綺較勁兒。當著自己的面，死了幾個隊友，方鈺氣不過，非要找回場子，這不是摁著他的頭打臉嗎？

這個SSS級任務，說不定運氣好完成了呢？

餘思渺拗不過方鈺，又擔心他真的被屠夫所傷，只好跟著一起離開了後山。等他們回到培訓大樓的時候，江綺已經沒在外面，應該進去了。

培訓大樓共有五層，地下有個負一層，是大禮堂，平日辦什麽晚會，做什麽活動都在那兒。其他幾層都是器材室，講課室，還有審訊室等，平日裏都是鎖著門的，不會讓人隨便進去。

方鈺偷偷摸摸進來，看到一樓大廳躺著的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，嚇了一跳。他們離門口不遠，姿勢都幾乎還保持著往前爬的動作，猜測是遇到什麽，想要逃走。可惜沒來得及，被追上幹掉了。他現在越來越搞不懂屠夫是要做什麽。

之前也沒這麽殘暴，怎麽換成江綺後，直接來了一場大清洗了？

對，這見人就殺，可不就是像清洗嗎？

“監獄裏混進了一個清洗者，你們給我裝像點兒！”

徒然，方鈺腦海裏回想起那日在山澗處聽到的獄使說過的一句話。

如果江綺是清洗者，那麽他清洗的是什麽東西？就是這些犯人嗎？可是這裏的犯人都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了啊……

還有後半句裏的“裝像點兒”是什麽意思？

方鈺心情變得很沈重，他有一個大開腦洞的設想，卻不敢深想，那樣實在是太可怕，且沒有證據證明。

他收回視線，不再去看地上那些可憐的沒能逃出去的屍體。不知不覺地放輕腳步，來到了就近的電梯間。電梯間的門同樣被一具屍體卡著，裏面角落裏也坐著一具女屍，腦門上一個大窟窿，是被正面攻擊的。

電梯不能乘坐，方鈺只好去走樓梯。

結果這樓梯更加慘不忍睹，墻上，階梯上，扶手上，全是血，好幾個屍體橫七豎八倒著，掛著。整一個恐怖游戲的經典血腥場景。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整片空間，令人作嘔。

方鈺看著樓梯，都不知道該往哪兒下腳了。

最終，還是不小心踩到了好幾個屍體……

這一踩，他忽然發現了一些意外的東西。當中有好幾具屍體除了刀傷之外，背上還有一道撕裂的開口，跟之前第二次殺掉羅天那時候很像。

他從主神空間裏拿出長刀撥開裂痕，果然在裏面看到蜷縮成一團，死得不能再死的暗紅色怪物。

有的屍體有，有的屍體沒。

難道說江綺其實是要殺這個暗紅色的東西？但因為外表上分辨不出來，所以寧可錯殺不可放過，索性一鍋端了？

這……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？

雖說出發點是好的，甚至從大環境來看，江綺的作為也是有利於保護更多的人。但這也不能洗脫對方造成的這些無辜殺孽。

有了這個對比，方鈺終於將事情串聯起來。

不過這些暗紅怪物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？他們變成人的模樣是為了什麽？想到典獄長口中的歡迎會，再一聯想到那麽多偽裝後的暗紅生物跟普通人類齊聚一堂，簡直細思極恐。

他記得羅天還說什麽讓他們的夥伴成為歡迎會的飯後甜點。

這個飯……

不會就是普通人吧！

他記得那個暗紅怪物就是吃人的！

天啊。

方鈺自認為了解到真相，下負一樓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，幾乎是飛下去的……

餘思渺掃了一眼梯子上的屍體，眉頭微微蹙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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